2007-09-24

极权主义的起源·色戒

最近在看一本有魔力的书:《极权主义的起源》。
这本书是绿色的封面,共分为三部。是漢娜·鄂蘭(我喜欢这个台湾译名,比“汉娜·阿伦特”更象一个哲学家的名字,后者则象某部关于小酒馆的通俗小说中的名字)的第一部作品。我没有这本书的原版,有的是复印版。因此,它成了和原版不一样的开本。自从我得到了它,我就把它放在床头,每天睡觉前,我都会看上它两眼。几天过去了,我发现,我总是在同一页的同一个地方睡着了。早晨的时候,这本书总是呈现出它昨天晚上打开时的样子。
这本书是关于异常严肃的主题:反犹主义、帝国主义、极权主义。这构成了本书的三部分。作者为每一部分均写了独立的序言。这本书,作者从1945年即开始写作,1949年写成,1951年出版,初版时的名称是《我们当前的负担》(The Burden of Our Time)。在1958年的修订版,她增加了一篇类似结论的文章,题名为“意识形态与恐怖统治”,书名也改成现在的名字(见蔡文英为该书所写的导读)。除了1958年修订版增加的部分之外,初版序言写于1950年夏、三个部分序言写于1967年7月、1966年6月。漢娜·鄂蘭可以说是序言、结语和后记的高手。在关于以色列的那场艾希曼审判的报道中,她的“结语·后记”清晰阐述了她的关于“平庸的恶”的思想(这也可看成是对《极权主义的起源》中的“绝对的恶”的观点的修正),引起巨大争论——其实,有什么好争论的呢?当试图把“恶”排除在我们日常生活之外时(也即把“恶”当作某种极端状态),我们便获得了比“恶”本身更值得警惕的伦理暴力。漢娜·鄂蘭通过不断地修正自己的观点、以及密切关注世界上的各种“极权主义”事件,使她的思想始终保持在异常坚决的“平等”和“爱”的水平线上。
漢娜·鄂蘭的思想对中国的重要性无论怎样高估都不过分,特别是对我们民族当中历史悠久的、相信有“绝对的恶”存在的不成文思想来说(这种思想以相信有“绝对的善”镜像式地反射出来),更加值得借鉴。这些日子以来,关于“道德楷模”的报道明显增多了;其实这不仅是一次官方大规模的宣教活动,在民间,历来对人的评价的术语都离不开“道德”:他是个好人;他是个坏人;他不好不坏;他虽然没什么能力,但是个好人;他虽然是个坏人,但能力挺强……和这种道德评价习惯相关的,是我们对“法”的普遍漠视,甚至,将对“法”的服从转化成“道德”语言:最著名的例子是”八荣八耻”:以遵纪守法为荣,以违法乱纪为耻……当“法”自身无法起到约束作用、转而求助“道德”之时,“法”的存在意义便大打折扣了;而“道德”本身,却没有什么能够适合现代社会的硬性尺度,那么,这种转化便隐藏了非常危险的“反现代”倾向。
另一方面,对“绝对的恶”的全民性讨伐,可以非常轻易地导向各种极端主义。当年审判“四人帮”,便是很好的案例。江青被从道德上极力丑化和贬低;江青等人在文革中也习惯于使用道德语言贬低和丑化她们的对手。这种案例今天频频发生,大多数集中在诸如天涯社区这样的“道德大市场”中(由这个社区所制造的诸多话题,例如“卖身救母”等等,均体现了浓厚的“道德意味”);更可怕的是,当道德捆绑了民族主义的时候,它可以催生世界上最“极端的恶”——这便是希特勒的第三帝国对犹太人发生的事情。
再过一些日子,李安的《色·戒》就要放映了。我惊愕地发现,从前有那么多人喜欢着张爱玲,也喜欢李安;而当李安使张爱玲的这篇有关汉奸的小说成为焦点时,网上开始有了一种令人不安的声音,要求抵制这部电影。抵制的理由有:1、认为它亵渎了女民族英雄;2、认为李安是个台独分子;3、此外还有一些愣挑毛病的,例如,认为李安把西藏说成了印度的,要求“万人抵制”等等。
这些理由、号召、联名等等,其背后有着强烈的对于“服从集体命运”的要求,个人在此不得发出自己的声音。而漢娜·鄂蘭所谓“平庸的恶”,其核心便是“服从”。而要克服这种见到权力和命令和“服从”的痼疾,需要好好地从研究“不服从”的传统开始。
这里是汉娜·阿伦特的论公民不服从
这里是Woody Allen所写关于公民不服从行动之简明实用指南

没有评论:

发表评论